编者按: 为弘扬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进一步增进师生间的交流,学校组织开展了第二届“吾爱吾师”主题征文活动。在本次活动中,语言学系本科生梁昱、研究生王雷宏积极投稿,分别荣获一等奖和三等奖。她们执笔书写与老师之间的动人故事,抒发真挚情感,充分展现了我系教师爱生敬业的高尚品格和宝贵的师生情谊。
征文原文: 早就想写这么一篇。 和卢老师的故事,一本书也写得出来。 和他的相遇虽然仅三年有余,但可能因为我们互相见证过对方太多的变化、共同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仿佛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初识 我和卢老师初识在2020年的圣诞夜前后。我记得那是大一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放学前刚开完期末大会。那还是个综合楼333一个房间就可以装下语言学系所有人的年代。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不过他发言一共也没讲几句话,没留下太多印象。我只记得当时他对我们而言是个蛮“神秘”的人,平时从来没见过,在系里待了半年才第一次见到真容。同时也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导致我们班是唯一没有上过他专业课的一届。 我和卢老师的相遇很偶然。偶然到,我但凡没有选这个专业,或者但凡没有选他做导师,我很可能不会和他产生任何交集。熟悉我的人大概知道,我选择语言学专业是个很偶然的契机。不过好在缘分使然,进入了北语语言学系,也好在我本就对社会语言学比较感兴趣,所以选他做导师某种程度上也是必然的。 他布置给我(们)的第一件任务,是看Pennycook(2017)Translanguaging and semiotic assemblages那篇论文写读书笔记。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读人文社科的学术论文,看了很久,被那些专业名词术语搞得头痛。全篇只能看懂一些框架性的东西,对整个分析论证的过程还是很模糊。我心惊胆战地把“笔记”发给卢老师,他一下子扔给我五条长达五分钟的语音,把文档里提到的看不懂的地方,包括整篇文章的来龙去脉、创新点全都给我讲了一遍。 到后来我才知道,写读书笔记是难度最小的任务。这三年来,也就给卢老师交过唯一这么一次“作业”性质的东西,其他大多都是真刀真枪的实战演练。因为他一直秉持的理念是:要原创,不要贩运;要能力,不要知识;要实践,不要等和靠。事是为你自己做的,不是应付我的差事。 走路 从学走路到会走路,手把手一步步教,累了给我打气,在一旁看护着怕我跌倒,是卢老师扶持我走学术之路的真实写照。我时常感佩他的耐心和勇气,愿意花时间精力投资在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本科生身上。与其说是投资,倒不如说是赌博。每天十多个小时的高强度沟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倘若没有回报,无疑是一场血本无归的赌博。 所以,我怎能忍心让他的这些付出付之东流? 那便坚持吧。一咬牙,一跺脚,就一直到了现在。 我第一次开始提笔写论文,是一篇社科报三千字的短文章。当时是社科报向语言学系约了三篇稿,而属于卢老师的这一篇他把机会让给了我。我来写,他来指导。这种报纸文章其实类似于高中议论文的进阶版,当然文字和逻辑上要求会更高,但到底还不算很正式的学术论文,不需要参考文献,是类似心得分享性质的东西。我对自己的写作功底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果不其然,问题很大。结构、行文、写法,几乎方方面面都差距很大。主要问题还是不知道论文该怎么写。卢老师带有些许严厉地给我提了修改意见之后,我自己大改了一两遍,他还是不甚满意,自己又上手改了一遍,这才最后定稿。每次把稿子发给他,等待意见的过程,都像老师拿着卷子进班即将宣布成绩一样心惊胆战。不过宣布成绩好歹还有一定概率是惊喜,而论文的审判,大多提交之前就能预料到是死刑。即使不需要大改,改论文也要比写论文本身痛苦得多。改个十次八次,跟脱了十层八层皮没什么两样。 要说第一次写正式的学术论文,是大一下的时候卢老师让我为他的教育部课题结项专著写其中的一章。主题是用推拉规律解释汉语国际传播。借用社会人口学的“推拉理论”解释汉语国际传播是卢老师的首创,他已经写过两篇文章论述过这件事情。那我的这篇唯一能做的就是找角度,细化、提升。开始写作之前卢老师为我提点过一些思路,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这些想法具体实现出来。至今我们的合作模式基本依旧是这样,他出点子,我去实现。只不过现在不是他怎样说我怎样做,而是我和他共同探讨、完善、优选思路,甚至我经常会反驳他的意见。不同的大脑,由于知识背景和经验的不同,角度总会有差异。多一个大脑,就可以多一种思路选择的可能性。共同探讨、多方验证,是我们团队的基本运作模式。 幸运的是,我第一次尝试摸索着写的“论文”,居然真的符合学术论文的基本做法。虽然创新很有限,行文也有些冗余,但起码架子没问题,论证也很严密,这令我很惊喜,也为我增进了不少信心。但即便如此,后面还是改了五六七八轮的样子。这篇文章是大一暑假写的,到大四才发表。为了让我做第一作者,维护我的权益,卢老师前后帮我找了好几个刊物才谈拢,不容易啊。 形成一些对学术的基本认识和能力后,后来又和卢老师合作了几篇文章,可以说每篇都不是一个做法,所以常做常新。我时常会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老师之前的赞许都只是鼓励罢了,自己还是没能力。学术我自认为是一个门槛相对比较高的行当,而且各领域之间、甚至同领域内部,不同的人之间都很难对话。要想走出一条自己独特的道路,且是被各个领域的人都认可的道路,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而这恰恰似乎又是走学术道路的基本条件。 要说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摸爬滚打。但我已经算十分幸运的人,起步早,而且吃的都是现成的饭。像卢老师年轻时基本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吃苦头得来的教训、受白眼悟出的道理,没有人手把手教他。他去日本留学时,不仅要受学术的苦,还语言不通、无依无靠,同时还要打工挣钱养活自己。据他回忆,那个年代日本泡沫经济,一把青菜就要花掉国内一个月的工资,几十块。这谁受得了?那也得受。他说他是学校十年来唯一一个没延期毕业的亚洲留学生。 我想,或许也正是他的这段常人难以忍受的经历,加上他本身过人的才干和聪慧,才使他具备了如今事事都不在“舒适区”内,却事事都能做成的非凡能力。受到一件件具体事情的驱使,我们涉及到的领域和方向很多、很杂。我们时常都怀疑这些事到底能不能做出来,但卢老师似乎从来都没怀疑过,最后也真的都做出来了。这可能就是他超人的能力和信念吧,这种信念给了我们很多安全感。 但同时,卢老师的指导方式又是启发式的。他绝不会一手包办,而是在关键点上给予必要的指导,剩下的要靠我们自己去悟。而且他的思维速度很快,几秒钟之内就能给出一个创新思路来,但有时创新思路提供过多,甚至几天之内换了很多角度,这时也需要我们有一个基本的判断能力,去甄别、筛选、统摄、联结,以我们自己认可的逻辑把这些零散的点串成一条线,然后再去细化论证。 总之,我的确很少见到像卢老师这样“直给”的老师,该是啥就是啥,他拥有的东西恨不得全部都给你,而他没有的,也丝毫不会掩饰。最初我本来没意识到卢老师对待学生到底有什么特殊,但逐渐听了一些道听途说,发现真不是每个老师都能做到卢老师这程度的。他最令我动容的地方是,他会悄悄为你谋划道路,在指导你做一件具体的事情时,其实隐含着他深远的目光与体谅。但这些谋划和考虑他并不必特意透露,只因为付出在必要,说明在不必。很多时候我在事情了结之后才明白,也或许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即使是选修课只与他点头之交的学生,他有次看到她在走廊里做保洁勤工俭学,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之后他立即每个月从课题费里拿一些钱出来资助她。 交心 与其说我被学术虐了千百遍,不如说学术反倒帮我消磨了很多难熬的时光,让我迷茫灰暗的前方出现星星点点的光亮。再次回到2020年刚认识卢老师的时候。那个寒假正值家中变故,家里出了一件很大的事,大到我当时差点以为家快没了。但卢老师这边任务一个接着一个,使我不得不抽离出来,全情投入到做事当中去。最终家保住了,那个寒假也做了很多事情,在我现在看来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后来也发生过一些对我心理影响比较大的事情,但基本都不得不反复抽离出来,投入到工作的社会角色当中去。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最近半年突然开始有意识地思考自我(I)和社会身份的我(Me)之间的关系。只是开始思考,但要说在二者之间纯熟切换的能力,还远远没有达到。我通常会因为要在“I”和“Me”之间反复切换而感到痛苦,但这作为一个成年人来讲似乎是一门必修课。前些天跟卢老师分享过这个苦恼,他说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自我(或者只是他感知不到),全然只有一个“Me”在支撑着他每天的影像。至于“I”,他年轻时还存在着对环境的感知,写了很多诗,但他现在自称已经失去了这种感知的能力。我问他觉得哪种更好,他说现在这样好。他回忆起当时十五六岁离开家去南京念书,后来十八九岁又孑然一身来北京读研究生,感到落差太大,举目无亲,心里很悲观。但后来他自寻出路,翻译了Hudson《社会语言学》、Eco《符号学理论》、Leach《文化与交流》几本书,逐渐形成了自信,就走出了自我。 我本以为没有自我的人会宛若行尸走肉,但看到卢老师这样,好像也挺好的,活起来反倒轻松些。但我的理解,他是把自己全身心地揉进各种社会角色当中去了:在家庭里作为丈夫、父亲、儿子;在学校里作为教师、导师、同事;在社会上作为公民、朋友、学者。每一样社会角色他都扮演得很好,不同角色之间也没有明显的边界,恒久不变,始终如一。 尾声 也许在每个人生命中,都有那么几个对自己一生都产生了重大积极影响的人。卢老师对我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他对我有太多难以言说的意义。 目前这个时段,恰逢我的本科时代即将进入尾声,硕士阶段即将揭开序幕,我与卢老师“在职”的师生关系恰好走到了中点。 谨以此文恭贺我们敬爱的卢德平教授六十大寿,感谢他这些年来为我们披荆斩棘、开辟道路、谋求发展、指点人生。也谢谢他无私分享的智慧、思想与爱。 我们来日方长! 学生 梁昱 2024年5月9日 作者简介: 梁昱,语言学系2020级语言学专业本科生 邮箱:ly15810819668@163.com 教师简介: 卢德平,语言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邮箱:dplu_dplu@163.com 编辑:梁昱 排版:陈静 审校:曹笑宁、赵璞 |